轻轻的我走了,
正如我轻轻的来;
我轻轻的招手,
作别西天的云彩。
那河畔的金柳,
是夕阳中的新娘;
波光里的艳影,
在我的心头荡漾。
软泥上的青荇,
油油的在水底招摇;
在康河的柔波里,
我甘心做一条水草!
那榆荫下的一潭,
不是清泉,是天上虹;
揉碎在浮藻间,
沉淀着彩虹似的梦。
寻梦?撑一支长篙,
向青草更青处漫溯;
满载一船星辉,
在星辉斑斓里放歌。
但我不能放歌,
悄悄是别离的笙箫;
夏虫也为我沉默,
沉默是今晚的康桥!
悄悄的我走了,
正如我悄悄的来;
我挥一挥衣袖,
不带走一片云彩。
——徐志摩《再别康桥》
这首诗是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抒情短章之一。诗人以轻盈飘逸的笔触,描绘了康桥(即剑桥)的自然景色和自己的情感波动。全诗共八节,每节四行,整齐的结构与和谐的韵律形成了独特的节奏美感。
首节以“轻轻”二字开篇,奠定了整首诗温柔细腻的情感基调。诗人将自己比作一阵轻风,既表达了对康桥的不舍,又展现了其洒脱从容的态度。第二节中,“金柳”被赋予了新娘的形象,这不仅是一种视觉上的联想,更寄托了诗人对康桥美景的深深眷恋。第三节则通过描写水草在柔波中的姿态,进一步强化了这种依依惜别的感情。第四节中的“清泉”与“虹”,象征着理想与希望,而这些美好的事物最终化为破碎的梦境,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愁。
接下来的两节,诗人由眼前的景物过渡到内心深处的梦想追寻。他渴望乘着长篙去探索未知的世界,然而现实却迫使他不得不放弃歌唱,悄然离去。这里,诗人巧妙地运用了对比手法,将热烈的追求与无奈的沉默形成鲜明对照,使读者感受到一种复杂而深沉的情绪。最后两节重复开头的内容,形成回环往复的效果,既呼应了主题,也增强了诗歌的整体感。
徐志摩以他敏锐的艺术感觉捕捉到了自然界的细微变化,并将其融入个人的情感体验之中。他善于借助具体的意象来传达抽象的思想,使得作品既有画面感又有哲理性。同时,他也非常注重语言的音乐美,在遣词造句上力求精炼准确。正因如此,《再别康桥》才能成为流传至今的经典之作,给无数读者带来美的享受和心灵的触动。